叶连召忽然问,“你认识梁阁?”
祝余平静地点头,“我们是同班同学,一条路,有时候会一块儿回去。”
叶连召若有所思,又问,“怎么没骑我送你的车?”
“我妈妈发现了,问我是哪来的。”祝余黯然地垂下眼,“我就没骑了,也不好再接你的电话。”
叶连召露出些厌烦的神色,不以为意的轻鄙,是对林爱贞的,视线投到别处,“你妈?”
祝余真想杀了他。
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妈,凭什么摆出这种看下等人的脸,你算什么东西?
他呼出一口气,故作恍然,“对了叔叔,我上周在家还找到一张你和我爸的合照呢。”
叶连召霍然扭过头来看他,眼神怔愕,称得上失态。
祝余想起小时候看的地摊杂志,说男人这种东西,最下贱,一辈子都要对真正意义上的初恋念念不忘,要是再求而不得的,那真是要了命了。
这种感情不一定有多真,反正不足以让他们放弃任何利益相关的东西,但会带来些虚假的自我陶醉的愉悦和怅惘。
祝余弯着眼睛笑起来,“是你们大学时候的吧?我看我爸好年轻。”
“你在你家里找到的?”
祝余一副懵懂的“不然还能在哪找到”的神情,“嗯,夹在书里。”
“什么书?《资治通鉴》?”
祝余眼里有一览无余的惊诧,“叔叔你怎么知道?”
食指在椅面不耐烦地敲了敲,家里有《资治通鉴》吗?
他冷眼审视着眼前心神不宁又强作镇定的叶连召,就像高一语文课老师让他们解读周朴园,残忍,虚伪,自作深情。
要说周朴园好歹确实和梅侍萍好过,年纪上来了,老男人装点深情人设自我陶醉也算无可厚非。这叶连召,祝成礼从头到尾只把他当个脑子有包还无法无天的男同性恋,他也能异想天开妄图从这点蛛丝马迹里揣度祝成礼对他“犹有余情”。
真敢想啊。
不过祝余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张晦气的合照还留着,姑且当他爸忘了扔。
叶连召又开始频繁送他礼物,也频繁见他,不止周日,偶尔晚自习回家还能恰巧遇见他路过,捎带些精美的小食。礼物也五花八门,精巧的小手工艺品,典藏的书籍资料,表或者鞋,样样价格不菲。
祝余再也不强硬推脱,他要,他甚至想,带些自暴自弃地偏激,凭什么不要,我本来就该有。
可拿回家后,他又立刻嫌这些东西又碍眼又脏,随手一扔,转头就冲进厕所,抠着喉管开始呕。
冬天的卫浴间很阴湿,祝余蹲在地上抬起脸,眼睛黑洞洞的,他揩掉嘴边的水迹,站起身。
十二月过半,高三又举行了一次模考,按高考流程考了两天,按鹿鸣高效的判卷速度当晚第一节 晚自习过后,就出了分。
祝余去班主任办公室领班级成绩表,进门就看见班主任笑着把表递给他,“恭喜啊。”
祝余心口砰砰,接过来没忍住看了眼,眼眶立即睁大了他从没想过,他会赢过姚郡。
这是第一次姚郡从第一跌下来,也是祝余第一次排到榜首,他喜得心往天上蹦,“谢谢方老师!”
他平复了一下呼吸和喜色,平静地回到班上,把成绩表张贴在班级前,又回到座位。
班上的人一窝蜂涌上来看成绩,立刻就有人发现第一名易了主,王洋隔着大半个教室软绵绵地朝他笑,“哇!班长你第一名!”
祝余弯起眼睛腼腆地对他笑一笑。
第二节 晚自习快要下课,年级组广播里又传唤各班班长开会,祝余手上那题正算到关键步骤,晚了两分钟才到,辜剑站在年级组外板着脸候他,“这刚拿到第一就抖上了!”手又摸在他后脑,带着些与有荣焉,“考得不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