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秀在一旁看的着急,刚要开口,宁远扭过头,瞪了她一眼。

少女便收了那份心思,没有再打算说什么,一切看裴钱自己。

其实这两天的相处,阮秀对这个黑炭丫头,已经颇有好感。

除了瘦了点,黑了点,不太好看了点,其他都还好。

而且这个小姑娘,还是个天生的修道胚子,筋骨之好,世所罕见。

要是走上修道之路,阮秀估摸着,裴钱以后的大道高度,不见得就会比自己低。

将她留在身边,不管怎样,都不会亏。

而对宁远来说,其实他更倾向于,让裴钱跟着那位老僧修行。

少年不觉得自己能教好她。

因为他本身,就没有多好。

答应了姜赦,也只不过是一桩交易罢了。

姜赦要的,是在他刑期结束之前,自己的闺女无恙而已。

所以留在身边,还是送给别人,对宁远来说其实都差不太多。

何况那个老和尚,佛法之高,教一个裴钱而已,绰绰有余。

他也不会认为,这个世上,只有陈平安能教她。

小姑娘低着头,不知在想些什么,好似过了很久,又好像只是一会儿功夫,她终于抬起头,第一次壮起胆子,看向眼前男人。

一张脸上,满是恐惧,但她还是鼓起勇气,没有再低下头。

一袭青衫面无表情,低头与抬头的裴钱对视。

他说道:“想好没有?”

小姑娘视线模糊,隐隐约约,她好像又看见了自己的那个老爹。

那个想要卖了她的老爹,跟眼前这个打算送她去当和尚的男人,面庞逐渐重叠。

她无声而哭,张了张嘴,最后颤声问道:“多少文钱?”

宁远一愣,“什么?”

小姑娘脸上皱巴巴的,咬牙道:“你把我卖去寺庙,能得多少银子?”

阮秀撇过头,不敢再看。

宁远则是摘下养剑葫,喝了一口酒。

随后他站起身,离开凉亭,来到枯瘦小女孩跟前。

摊开手掌,不远处的地面,剑光一闪,槐木剑入手。

这一回,裴钱抬头挺胸,直面这个令她畏惧的男人。

不,不能说是畏惧,因为现在,此时此刻,她不怕了。

男人扬起长剑,小姑娘闭上双眼。

然后下一刻,就有一把带鞘长剑,挂在了她的身上。

青衫双手负后,寂静无言。

一缕春风流转,萦绕袖间。

你如何看待世界,世界就如何看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