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众士子兴高采烈的讨论着,一人转头看向李名,却见他默默的将手里的报纸叠起收好,似乎是没有参与指点江山的意思,干脆出声问道:“难曲,你怎么一言不发?你觉得这吴世琮能不能保住广东?”
“我觉得广东局势如何,其实和吴周里头那些人没什么关系,吴世琮能不能保住广东,跟他也没太多的关系.......”李名微笑着摇了摇头:“吴世琮在广东搞容红联红,对咱们红营在广东的发展几乎是纵容和视而不见的,广东的基层村寨,要么是控制在我们红营手里,要么就是由红营指导建立的群众组织控制。”
“除了村寨田土之外,广东的几个暴利产业,惠盐完全是握在红营手里;海贸,各个港口都有红营组织起来的船工互助会、劳工会等群众组织;制铁,铁坊工厂之中同样有红营的工人组织。从村寨到暴利产业,几乎都在红营手里,要么就是受到红营极大的影响,吴世琮表面上是广东王,实际上就是个坐家里收分红的大股东而已。”
“所以吴世琮能不能保住广东,不在于他做了什么,而在于我们红营的态度,如果红营不想保着吴世琮,直接断了他的分红,他一分钱都收不到,养什么兵?打什么仗?如果红营想要保住他,村寨里头搞自卫队,甚至搞起游击队,让郭壮图或其他的吴周军头的兵马入广东后一粒粮食都找不到,郭壮图他们手里的兵越多,败得越快!”
“难曲说得有道理!”一众士子原本叽叽喳喳的讨论,到这时候都变成了点头称是,一名士子追问道:“那难曲你说说,红营会帮着吴世琮保住广东吗?”
“单纯只是帮着吴世琮,那必然是不可能的,红营对吴周内部的斗争,一贯是坐山观虎斗的态度.......”李名摇了摇头,笑道:“红营会不会出手,还是得看郭壮图手下兵马的态度,他们若是冲进广东就四处烧杀抢掠、祸害百姓,自然就得挨红营的毒打。”
“如果非要猜一个结果的话,红营大概率会站在吴世琮那边,吴周那样的旧军队.......对他们的军纪就不用抱有多少幻想了,更别说郭壮图手下还有那么多连自家人都会抢、一贯以军纪差闻名的土司兵,烧杀抢掠、祸害百姓是必然的,老百姓痛恨郭壮图,红营自然也会站在百姓这边,和他们一起把郭壮图驱赶出广东,吴世琮这广东王的位子自然还是能坐稳的。”
李名掂了掂手里的报纸:“红营这段时间搞反省检讨,可都是在说一件事,那就是过分关注帝王将相而忽略了底层百姓群众的态度,这广东的事也是这样的,眼里只顶着上头的郭壮图和吴世琮,自然是觉得郭壮图的赢面大,可如果把百姓们的态度放在首位,让广东的百姓们在吴世琮和郭壮图里头选一个,必然会选择吴世琮,红营跟着百姓走,自然也会选择吴世琮。”
众人又是一阵点头称是,有人笑道:“咱们也是在这里瞎操心,广东隔得那么老远,和我们有什么关系?走吧,赶紧去采买了东西回大学堂去,今晚上老山长讲学,去晚了可就只能爬树上听讲了!”
众人一阵哄笑,便各自散去,李名和一名士子一起沿街走了一阵,来到一间卖布的店铺里,这家店铺不大,主要做布料生意,也会接些订制成衣的生意,也算是物美价廉,正适合李名这种穷士子,他也是这家店铺的常客了。
两人进了店铺,正在柜台后头拨弄着算珠,一脸愁容的掌柜赶忙迎了上来,摆出一副笑脸和两人见礼过,让一旁的店员去取了李名和那名士子之前定制的一身粗布长袍,捧在手里递给两人。
李名也不客气,就在店里试穿起来,一边试穿还一边赞道:“秦掌柜,夫人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,怕是锦袍号那些大店面里头的裁缝都比不上,实在是合身的很,这布料摸着也舒服,可否多给我们做两件成衣?还是老规矩,先给您定钱,等衣裳做出来,到时候再一起结算。”
那秦掌柜点头答应,面上却露出一丝难色,犹豫了一下,说道:“两位先生,这两件长袍还是按照之前的价格,可若是要做新成衣......就得涨价了,一件得请您两位赏一两银子。”
“秦掌柜,您这就不厚道了,咱们也算是熟客,不打折也就罢了,涨一点也行,怎么能一下子涨这么多?”李名身边正在试衣的士子有些不满的说道:“一件粗布长袍,之前最好的顶天了也就七百五十文左右,您收一两银子,这都赶得上一件细布长袍的价格了,您这布皮是金子做的,还是布芯是金子做的啊?”
“两位先生有所不知,这段时间市面上的东西到处都在涨价,米面油木纸墨全都在涨,在下这小店相关的布料、剪子什么的也在不停的涨价,在下若是不跟着涨价,实在是坚持不下去......”秦掌柜面上有些发愁:“两位先生的袍子,在下做出来实际上也是亏本的,但咱们是在涨价之前就谈好了价格,在下就认了这个亏,原价给两位先生,只是要再新做成衣,自然就不能按照涨价前的价格来,否则在下得喝西北风去了。”
那秦掌柜顿了顿,轻轻叹了一声:“不过按照现在这到处涨价的势头,怕是到时候做出来,按照现在的价格在下还是得亏本,不过两位先生毕竟是熟客,在下也就咬咬牙认了。”
李名和那名士子对视一眼,也只能推说再考虑一下,让掌柜的把那长袍包裹好,付了钱离开店铺,正见一名士子抱着一个热腾腾的袋子走过来,袋子里装着的却是几个肉包子,见到李名两人,便抱怨道:“这包子铺都涨价了,以前这肉包子都是六文一个,现在都涨价到十五文一个了,而且你看看,这包子比以前小了多少?”
“这怎么一下子到处都在涨价?”李名有些疑惑,挠着脑袋猜道:“红营管束这么严格,还有奸商在囤积居奇不成?”
一众士子兴高采烈的讨论着,一人转头看向李名,却见他默默的将手里的报纸叠起收好,似乎是没有参与指点江山的意思,干脆出声问道:“难曲,你怎么一言不发?你觉得这吴世琮能不能保住广东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