宝船临近海岛,便能看见一条十七八里的平整海岸。
海岸光滑陡直,如刀削。
几艘龟甲船从船舷放下,继而潜入水中清扫水草,给宝船开路。
龟甲船拉着宝船缓缓靠近岸边,一群人站在甲板上兴奋不已。
水兵大声宣讲着登岸规则。
因活动范围有限,切不可越界深入岛内。岛屿里面瘴气丛生,入者无回。
海神堂的观星台上,数十个随船俗道开始准备祭礼。
杨暮客与屋中小楼言说出去修行。请小楼姐不必担忧,他定然不会轻易犯险。
贾小楼只是悠悠然叹了口气。她既不言可,也未言否。
沉默之中,杨暮客掐着障眼法,出了屋门。脚下踩着青云直奔那高山立柱而去。
人在半空,瞧见观星台上俗道开始给祭品放血,两个孔武有力的兵丁手持两把大刀,将祭品剁成肉酱。
号角声回荡在山谷里,宝船停稳那一刻。众多船工与雇农冲下了舷梯。
飞云之上,杨暮客再不用掐着障眼法。唤神诀,六龙来。
六龙拉辇,金光直奔大日而去。纵然高山仰止,只是立足之地。
“多谢几位护法,贫道需要清修一番。不能与诸位谈天说地,还请见谅。”
“上人修行要紧。我等帮您守卫周遭,定然不会让妖邪来犯。”
“多谢。”
说完此话,杨暮客撩起衣摆,静静坐在一块秃石之上。
云卷云舒,坐定的杨暮客好似一个无底洞,鲸吞灵炁。守住了炁脉源头,整座岛屿的灵炁皆向着山顶汇聚。
以大周天运转,分化五行,化为津液。
睁眼开后,已经是满天星河。
趁着还未到子时,杨暮客起身舒展下身骨。白日里只是壮大体内法力存量,还不到时候入定修炼。
踩着云朵飘到了一处灵光之地。
那里有个石碑。石碑上留着青灯之名。
手上一摇,三炷香敬于碑前。
一条飞龙携天妖前来。
只见那鸟儿目红身灰,颈上还有一团朱羽。喙尖而长,羽毛光华蓬松,一人高大小。
“紫明上人,此妖便是在这青灯屿修行的朱雀行宫行走。”
杨暮客好奇地打量了下天妖,“此岛屿上就你一只天妖么?”
天妖落在平地化作一个灰衣男子,上前礼拜。
“启禀上人,此岛屿还有众多天妖。但海上有祭祀,他们都去吃祭品了。”
“你又为何不去?”
“小妖乃是监察大气环流的行走,领朱雀行宫俸禄,不食人间祭祀之物。”
杨暮客笑了声,“既不食人间烟火,贫道赠你一缕香火。贫道与朱雀行宫缘分匪浅。”
那妖精惊喜地接过香火,“上人白日里吸纳灵炁风起云涌,道法高明。”
杨暮客懒得回应这等谄媚之言,问天妖,“还不知行走真名。”
“回禀上人,小妖名叫浅肇。本为潜鸟,便异字取姓,善打斗,则名肇。”
“浅肇道友,这青灯道人,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
“这……他的事迹太过久远,小妖我也知之不详。”
杨暮客看着那飘散的香火灵韵无人收取。
“他的宗门呢?世上与他相关的人都没了吗?”
浅肇无奈叹了口气,“他乃是数万年前的人,据说是从灵土神州海外来的。修为不详,有搬山之力,不是合道大能,便是地仙。这块碑,还是我朱雀行宫前辈帮他所立。除了我朱雀行宫,无人拜祭他。”
杨暮客久久不言。
“散了吧,等等贫道还要入定。”
“不敢打扰上人修行,我等退去。”
静谧的夜空下,杨暮客不知怎地鼻头一酸。上前摩挲着粗粝的石碑,“前辈成仙了没?亦或者往生了?晚辈初闻您那道号,便觉着好冷清,好孤寂……”
小道士指着山顶上的秃石说,“那地方不错。晚辈多谢前辈搭建了如此绝妙的修行之地。”
星光流转,杨暮客飞去秃石,一片氤氲光气之中坐下。
这一走,已经三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