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更的梆子声穿透雨幕传来,袁绍的亲信带回一个湿透的漆盒。
揭开盒盖的瞬间,何进的瞳孔猛地一缩——二十多封密信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鲛绡上,封泥上全都盖着中常侍的私人印章。
最上面的绢帛记载着凉州军械走私的账目,墨迹未干的数字让案头的烛火都似乎为之颤抖。
“好一个一石二鸟的毒计!”何进抓起信笺,手背上青筋暴起,“既在陛下面前诬陷本将谋反,又借着凉州战事拖延军饷……”
他突然停住,抽出最底层的婚书——竟然是张让侄女与郭胜侄子的合婚庚帖,日期就在事发半个月之前。
雨势渐渐变大,袁绍的声音夹杂着檐角铁马的叮咚声传来:“十常侍恐怕早就把郭胜当成弃子了,那迷香根本就是故意露出的破绽。就等着大将军在盛怒之下屠杀袁氏家族,他们好趁机清洗整个外戚集团。”
剑鞘突然重重地砸在地上,何进起身时带翻的茶汤在信笺上洇出褐色的斑点。“立刻派人死死盯住永和坊!本将要亲眼看着这些阉党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宫门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,甲胄碰撞的声音惊起了满树的昏鸦。
来使滚鞍下马,怀中的弹劾奏章已经沾满雨水。
何进展开绢帛的手僵在了半空——“凉州征兵逾制”这五个用朱砂批注的大字,刺眼得让人眼眶生疼。
袁绍瞥见落款处“赵忠”两个字,突然轻笑出声:“大将军请看这墨色,新研的松烟墨遇水应该是均匀晕染……”
他端起案上的茶盏,把茶水泼向奏章,朱红色的批注遇水竟然泛起诡异的青蓝色。
何进猛地攥紧绢帛,看着浮起的细碎金粉,冷笑道:“连陛下御用的金泥朱砂都敢仿制,这些阉人真是狗急跳墙了。”
五更鼓敲响的时候,两队轻骑悄然出城。
袁绍勒住马,站在邙山高处,望着永和坊方向升起的炊烟。
晨雾中忽然传来鹧鸪三短一长的啼鸣声,他嘴角浮起冷笑,马鞭挥动,破空声惊散了山间的薄雾。
当张让接到密报时,袁绍的亲兵已经押着郭胜的侄媳跪在德阳殿前。
那妇人头发上还插着张让侄女出嫁时的累丝金凤,从她怀中婴儿的襁褓里搜出的密信,字迹和弹劾奏章完全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