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隆四十五年的雪夜,二十岁的永琰盯着太傅朱珪手中的《九章算术》,指尖无意识地在袖中掐算。窗外的腊梅映着雪光,将他突然凝滞的瞳孔切成碎影——就在方才,这具身体里涌入了来自两百年后的记忆,那些关于“嘉道中衰”的史书文字,此刻正像冰棱般刺进他的太阳穴。
“永琰,‘刍童体积’可解得?”朱珪的戒尺敲在案几上,竹简翻动声惊飞檐角宿雪。少年猛地回神,看见案头算盘散乱如星,而他脑中闪过的,却是后世商学院教材里的“立体几何建模”。
“回太傅,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异样的沉稳,“上广二丈,下广三丈,长四丈,高五丈,积为……”算盘珠子在掌心突然发烫,前世记忆中的计算公式与《九章》注疏自动重合,“二十一丈又三分之一。”
朱珪的白眉骤然扬起。这道题连国子监博士都需推演半盏茶,眼前的皇子竟脱口而出。他没看见少年袖口滑落的算纸上,正用朱砂写着超越时代的数学表达式,被永琰用《九章》术语巧妙掩饰。
“算盘用得这般熟?”朱珪捻须微笑,却在少年抬眸时撞见异样的冷光。永琰的瞳孔里映着炭盆火光,却仿佛看见后世史书里“乾隆六十年存银七千八百万两”的数字,与未来自己接手时“一千二百万两”的窟窿在眼前炸开。
晚膳时,永琰盯着御膳房的流水账册,突然问随侍太监:“御厨月耗肉蛋,比去年同期增几何?”小太监吓得跪地,他却已在心中默算:“猪肉增一成七分,鸡蛋增两成三分——怕是采办太监吃了回扣。”这组数据让他想起前世看过的《清宫膳食档案》,乾隆晚年的奢靡正蛀空国库根基。档案里乾隆四十五年御厨月耗猪肉2400斤,算盘在袖中排出的数字,与记忆中《清宫膳食档案》的蛀空速度严丝合缝。
深夜,永琰在潜邸书房摊开《乾隆朝实录》残卷,借月光圈出“南巡耗银”条目。算盘珠子在砚台边排成数列,他算出乾隆四十五年即将启行的第五次南巡计划耗银600万两足够装备九个绿营协。忽然,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声,他摸出袖中偷藏的松烟墨笔,在残卷空白处写下“数据房”三字,又迅速涂改成“书房”——这个来自后世的机构名称,此刻只能是雪夜里的秘密。
次日清晨,永琰故意在御花园“偶遇”管理藩库的永璇。当这位未来的仪亲王抱怨“旗地隐占难查”时,永琰心中闪电般划过后世“网格化管理”的模型,指尖下意识拨弄腰间算盘:若按保甲连坐,十户为甲,甲长连坐隐田之罪,必能破此困局。可惜《大清会典》无载,需借《周礼》比闾之制为壳…… 他面上却露出困惑神色,低头拨弄算盘:“八兄所言甚是,旗地事体确实难办。” 永璇没看见他掌心算盘已默默排出十户方阵,算珠在“隐田-连坐”位来回滚动。
乾隆四十五年七月,永琰随驾热河。在蒙古王公的宴会上,他看着满桌精馔,喉结轻轻滚动——这桌宴席耗费的两万两,按燧发枪1.25两一支,够买一千六百支,能武装半个热河驻军;若按光绪年间快利步枪40两一支,却只能买五百支。六十年后的鸦片战争,一支快利枪抵三支燧发枪,这价差里藏着帝国的生死时速…… 面上却只露出悲悯神色,听着乾隆抚掌大笑:“我儿有仁君之心。” 无人知晓,他袖中算盘已将宴耗资与灾民口粮换算完毕,最终在“两万两=灾民三月口粮万石”的档位停稳,却终究未吐一字。
雪又落了,覆盖热河行宫的琉璃瓦。永琰望着远山,想起后世鸦片战争的炮火,指尖在袖中炭笔速写“船坚炮利”四字于废纸,转瞬投入炭盆。他知道,距离自己登基还有十五年,亲政还有二十四年,距离那场改变国运的战争还有六十年——这二十四年,他必须像算盘般精准布局,将“嘉道中衰”的剧本,改写为“数据治世”的光谱。
当侍从来报“皇十五子在雪地里画算盘”时,乾隆笑着摇头:“这孩子,核账核魔怔了。”只有永琰自己知道,他画的不是算盘,是未来的数据经纬;他算的不是钱粮,是一个王朝的生死存亡。而那些被雪覆盖的算盘痕迹,终将在二十四年后的乾清宫炭盆里,化作扭转乾坤的第一把火。
乾隆四十五年的雪夜,二十岁的永琰盯着太傅朱珪手中的《九章算术》,指尖无意识地在袖中掐算。窗外的腊梅映着雪光,将他突然凝滞的瞳孔切成碎影——就在方才,这具身体里涌入了来自两百年后的记忆,那些关于“嘉道中衰”的史书文字,此刻正像冰棱般刺进他的太阳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