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0章 异变(四)

“爹!爹!”严世蕃惊骇欲绝,声音都变了调。

严嵩死死抓住儿子的手臂,指甲深深嵌入其皮肉,浑浊的老眼中,先是难以置信的茫然,随即是灭顶的绝望,最后化为滔天的怨毒与疯狂!

“陈恪……陈恪!!!”严世蕃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野兽,震得书房梁木簌簌作响,“是他!一定是他!还有徐阶!高拱!是他们害死了景王!是他们要断我严家生路!我要他们偿命!”

严府上下,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恐慌。

严党最后的希望,他们押注未来、赖以延续政治生命的根基——景王朱载圳,竟在裕王得子后不到三个月,以如此不堪的方式骤然崩塌!

晴天霹雳,莫过于此!绝望与疯狂,如同瘟疫般在严党核心圈内蔓延开来。

几乎在严府陷入混乱的同时,裕王府也收到了风声。

报信的不是锦衣卫,而是裕王安插在宫中的眼线。

裕王朱载坖正抱着襁褓中的朱翊钧逗弄,闻听此讯,手臂猛地一僵,怀中的婴儿似乎感受到父亲的异样,哇哇大哭起来。
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裕王的声音干涩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、难以言喻的神色——震惊、茫然、一丝隐秘的如释重负,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惧和警惕所淹没!

景王死了?他的亲弟弟,他唯一的竞争对手,就这么……没了?

“殿下!”冯保在一旁,脸色同样煞白,声音压得极低,“消息确凿!陛下震怒,已命靖海伯领锦衣卫、东厂、三法司彻查!此刻,景王府怕是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了!”

裕王缓缓将哭闹的朱翊钧交给乳母,踉跄着后退一步,跌坐在椅中。

巨大的冲击让他脑中一片空白。景王之死,意味着储位再无悬念,他裕王将是唯一、无可争议的继承人!

这本是天大的喜讯,可为何……为何他此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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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殿下!”徐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,他显然也得到了消息,步履匆匆,脸上惯有的沉稳被凝重取代,“祸事!天大的祸事!”

徐阶快步走入,甚至来不及行礼,急声道:“景王暴薨,陛下盛怒!此案非同小可!无论真相如何,我裕王府……首当其冲啊!”

他眼中闪烁着老谋深算的忧虑,“殿下,此刻务必谨言慎行,约束府中上下,绝不可有丝毫授人以柄之处!更要……更要提防严党狗急跳墙,攀诬构陷!”

裕王如梦初醒,冷汗瞬间浸透内衫。

是啊,景王一死,谁是最大得益者?天下人都会第一个想到他裕王!严党岂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?他们定会像疯狗一样扑上来撕咬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