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苏州府吴江县,他走入临时搭建的工棚,亲手检查铺盖与灶台。
在常州府无锡县,他甚至随机拦住几名刚刚报完名、脸上还带着忐忑的农人,和颜悦色地询问:“老乡,可是自愿应募?家中田地可安排好了?县里可有差役逼迫?若有,此刻便与本官说,本官为你做主!”
那几位农人何曾见过如此大的官,更别提这般温和问话,一时吓得手足无措,结结巴巴地连声道:“自愿的!自愿的!大人,真是自愿的!县尊老爷说了,全凭自愿,不敢逼迫……”
陈恪微微颔首,目光却锐利地扫过一旁躬身侍立、冷汗直冒的无锡知县:“最好如此。本督再重申一次:此次募工,全凭自愿!若有强征、摊派、克扣之事,本督不管他是什么背景,什么来头,一经查实,立劾罢官!情节严重者,以阻挠国策、戕害百姓论处,本督的宝剑,不介意再开一次荤!”
他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冰珠砸落在地,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,不仅那知县吓得腿软,周围所有官吏衙役无不凛然屏息,将腰弯得更低。
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四乡八里。
靖海伯是动真格的!他亲自盯着!谁敢捣鬼,官帽不保!
那些原本还存着趁机捞一笔、或强行摊派完成任务心思的胥吏猾蠹,顿时收敛了所有心思,再不敢怠慢,严格按照章程办事,甚至比平时更加“公正廉洁”,生怕撞在这位阎罗伯爷的刀口上。
自然也有不信邪的。
苏州府下某县,一名倚仗着府城里有靠山的县丞,自以为天高皇帝远,暗中示意手下差役,将募工名额摊派到各保甲,暗示必须凑足人数,并想从中克扣几分伙食银钱。
消息不知如何,竟在第二天就传到了正在邻县巡视的陈恪耳中。
陈恪当即放下一切事务,带着亲随缇缇骑,快马直扑该县。
那县丞还在衙内做着发财梦,忽闻靖海伯仪仗已到县衙门口,顿时吓得魂飞魄散,连滚带爬出来迎接。
陈恪根本不入正堂,就在县衙大门前,当着无数围观百姓和应募民夫的面,厉声质询,证据确凿。
不过半个时辰,那县丞便被当场摘去乌纱,剥去官袍,锁拿入狱,其靠山——苏州府的一位同知也受到严厉申饬,罚俸待参。
雷霆手段,震慑全场!
此事以风一样的速度传遍整个南直隶官场。
所有官员都彻底明白了:这位靖海伯,根本不按官场规矩出牌,他眼中只有他的开海大业和陛下的圣旨!什么和光同尘,什么官官相护,在他这里行不通!谁挡他的路,谁碰他划下的红线,他是真敢下死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