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惊鸿血雨夜

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清晰地响起!

疤脸汉子的手腕以一个完全违背生理的角度向上翻折,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肉,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!

他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。这仅仅是开始!

鬼面客拂过的手掌顺势上移,食指和中指并拢如剑,快逾闪电般点向疤脸汉子喉结下方一寸!

噗嗤!

轻微却令人心胆俱裂的穿透声!

疤脸汉子所有的惨叫戛然而止,如同被捏住了脖子的鸡。

他双眼暴凸,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极致的痛苦,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冰冷面具。

喉结下方,一个细小的血洞赫然出现,正汩汩地向外涌着暗红色的血沫。

他徒劳地张大了嘴,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,身体剧烈地抽搐着,轰然向后倒去,砸翻了一张桌子,杯盘碗盏碎裂一地。

兔起鹘落,只在电光火石之间!

精悍汉子甚至来不及为同伴的惨死感到悲愤,极度的恐惧已经化为了求生的本能和疯狂的杀意!

他怒吼着,强行扭转身体,鬼头刀由下至上,斜撩向鬼面客的肋下!

刀风更烈,带起呜咽的破空声!

另外两个家兵也红了眼,刀光霍霍,不顾一切地再次扑上!

鬼面客身形微侧,精悍汉子那势大力沉的撩刀便擦着他的衣角滑过,只斩碎了冰冷的雨气。

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,在另外两把刀即将及体的瞬间,身体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曲,如同折断的柳枝,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腰腹要害。

两把刀锋贴着他的前胸和后背划过,只割裂了湿透的夜行衣。

就在这身体后仰、旧力已去新力未生、看似最不可能发力的一刹那——

鬼面客的脚尖,如同毒蛇出洞,无声无息却又快到了极致,精准无比地点在左侧一名家兵的膝盖侧面。

“咔嚓!”

清脆的骨裂声伴随着家兵撕心裂肺的惨嚎!他的左腿瞬间以一个怪异的角度向内弯折,整个人惨叫着失去平衡向前扑倒。

鬼面客借着点出的那一点微力,后仰的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骤然弹回!右臂顺势一甩!

嗤!嗤!嗤!

三道几乎连成一声的、细微却尖锐的破空厉啸!

三点银芒,在摇曳的油灯光线下快得只留下三道模糊的残影,瞬间没入右侧那名持刀扑来的家兵胸口膻中穴、以及精悍汉子握刀手腕的太渊穴和颈侧天鼎穴!

“呃!”右侧家兵前扑的动作猛地僵住,如同被施了定身法。

他手中的刀停在半空,脸上充满了茫然和不解,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。

随即,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,眼神迅速涣散,直挺挺地向后倒去,手中钢刀“哐当”落地。

精悍汉子则是发出一声闷哼,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和麻痹,仿佛被烧红的铁针贯穿!

太渊穴被刺,整条手臂瞬间失去知觉,沉重的鬼头刀再也握持不住,脱手掉落。

颈侧天鼎穴的刺痛感更是让他半边身子都僵直麻痹,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,动作不可避免地一滞!

就在他这万分之一秒的迟滞中,鬼面客动了。

没有华丽的招式,只有最纯粹的速度与死亡。

他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,一步踏出,便已欺近精悍汉子身前。

两人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气息——如果鬼面客有呼吸的话。

精悍汉子只看到面具上那两点深不见底的琉璃幽光在眼前急剧放大,冰冷得冻结了他的血液和思维。

他甚至没能看清对方的动作,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猛地扼住了他的咽喉!

鬼面客的右手,五指如铁钳,稳稳地扣住了精悍汉子的脖子。

手臂上肌肉的线条在湿透的夜行衣下清晰地贲张,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。

精悍汉子所有的挣扎在瞬间被扼杀。

他徒劳地瞪大双眼,眼球因为缺氧和恐惧而布满血丝,几乎要凸出眼眶。

他想吼叫,想求饶,想搬出慕容将军的名头,但喉咙里只能发出“咯咯”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窒息声。

他双手疯狂地去抓挠那只扼住他生命的手,指甲在对方湿冷坚硬的手背上刮出刺耳的声音,却无法撼动分毫。

鬼面客的手指在缓慢而坚定地收紧。

骨骼被压迫的、令人牙酸的“咯咯”声清晰地响起。

精悍汉子的脸由红转紫,再由紫迅速变得青黑。

他双腿在空中无力地蹬踹,如同离水的鱼。生命的火焰在他眼中迅速熄灭,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绝望。

时间仿佛被拉长。整个客栈大堂如同凝固的坟墓。

所有人都被这冷酷、精准、如同屠宰牲畜般的杀戮震慑得魂飞魄散。

那轻微的骨骼碎裂声,如同重锤,一下下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。几个胆小的客人裤裆处已经湿了一片,散发出难闻的骚气。

终于。

咔嚓!

一声清脆得令人头皮炸裂的脆响!

精悍汉子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,所有的挣扎瞬间停止。身体彻底软了下来,像一摊烂泥。

鬼面客松开手。

尸体沉重地砸落在满是血水、酒水和木屑的地板上,发出一声闷响。

大堂内,死一般的寂静。

只剩下窗外狂暴的雨声,以及角落里那个被踢碎了膝盖、还在痛苦**的家兵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哀嚎。

这哀嚎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和凄惨。

鬼面客缓缓地、如同擦拭什么污秽般,甩了甩右手上沾染的雨水和一丝血迹。

他的动作从容不迫,仿佛刚刚只是拂去了肩头的一片落叶。

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。那些原本看热闹的江湖客,此刻全都面无人色,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,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,生怕引起这个煞星半点注意。

无人敢与那双深色琉璃后的眼睛对视。

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那几个散落在地、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袱上——那是疤脸汉子临死前提到的“火云砂”。

鬼面客迈开脚步,靴子踩在混合着血水的泥泞地面上,发出轻微却令人心悸的“啪嗒”声。

他走到包袱前,并未弯腰去捡。只见他左手在腰间一个毫不起眼的皮质囊袋上轻轻一拂。

嗤嗤嗤!

又是几道细微的破空声!数枚比绣花针略粗、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细小钢针,精准无比地射向那几个油布包袱的系扣处。

钢针甫一接触系扣的麻绳,立刻爆开一团微不可察的淡黄色烟雾,带着刺鼻的硫磺和硝石气息。

那坚韧的麻绳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,瞬间焦黑、断裂!

油布散开,露出里面暗红色的、砂砾般的物质。一股更加浓郁刺鼻的硫磺和金属混合的气味弥漫开来。

鬼面客面具后的目光似乎毫无波澜。他并未停留,也根本不在意那些暴露出来的“火云砂”,更无视了角落里那个断了腿、哀嚎不止的家兵。

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
他转身,径直朝着客栈那破碎的大门走去。

玄黑色的身影再次融入门外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暴雨之中,如同来时一般突兀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直到那冰冷、死亡的气息彻底被门外的风雨卷走,大堂里凝固的空气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。

“呕——!”

不知是谁先忍不住,弯腰剧烈地呕吐起来。

这像是一个开关,瞬间引发了连锁反应。呕吐声、劫后余生的哭泣声、牙齿打颤的咯咯声、还有那断腿家兵越来越微弱的**,交织在一起,充满了这刚刚经历过血腥屠戮的空间。

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、呕吐物的酸腐味、火云砂的刺鼻味混杂在一起,令人作呕。

角落里,一个吓得几乎瘫软的老账房,哆嗦着手指,指着鬼面客消失的方向,

又指了指地上散开的暗红色砂砾,嘴唇翕动,发出梦呓般的声音:“鬼…鬼面客…火…火云砂…慕容将军…完了…都完了…”

没有人理会他。幸存者们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狱般的地方。

……

暴雨似乎永无止境。

镇远将军府,慕容府邸。即使在这狂暴的雨夜,府邸深处的一座精舍内依旧灯火通明。描金绘彩的琉璃宫灯散发出柔和却明亮的光线,驱散了窗外的黑暗。

然而,这富丽堂皇的光影下,气氛却压抑得令人窒息。

精舍中央,铺着昂贵波斯地毯的地面上,跪着一个女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