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洪的力道比墨影想象中更凶戾。
冰冷的水流像无数只手,死死攥着他的四肢,将他往河道深处拖。意识在黑暗与清醒间反复拉扯,毒砂掌的灼热痛感还在经脉里窜动,后背撞到暗礁时的剧痛又添了新伤,他想抬手抓住些什么,指尖却只划过滑腻的水草与锋利的碎石 —— 那半张印着蛇纹与千机楼徽的布防图,早已在湍急的水流中不知所踪。
“咳……” 一口浑水呛进肺里,墨影猛地咳嗽,眼前短暂亮起一丝光,却又被更汹涌的浪头拍下去。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快速流失,慕容血脉带来的强健体魄,此刻也快撑不住这持续的折磨 —— 先是毒砂掌的剧毒,再是山洪的冲击,还有沿途不断被岩石、断木划伤的伤口,每一处都在消耗他的生机。
不知被卷了多久,就在他意识快要彻底沉入黑暗时,腰间突然传来一阵拉扯感。不是水流的拖拽,而是某种结实的绳索,正稳稳地将他往岸边拉。
“抓紧了!”
一道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从岸边传来。墨影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,模糊中看到一个穿着灰布短衫的老者,正蹲在河岸的岩石上,手里攥着一根粗麻绳,绳尾系着的铁钩,恰好勾住了他夜行衣的腰带。
老者的力气大得惊人,仅凭一人之力,竟将他这个成年男子从山洪里拉了上来。刚一踏上坚实的地面,墨影便眼前一黑,彻底昏了过去,倒在湿冷的草地上,浑身是伤,像条被遗弃的破布。
再次醒来时,墨影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陋的木屋里。
屋顶是用茅草铺的,墙角堆着晒干的草药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。他动了动手指,发现身上的伤口都被处理过了,敷着清凉的药膏,毒砂掌带来的灼热感也减轻了不少,只是浑身还有些酸软无力。
“醒了就先喝碗药。”
还是之前那道苍老的声音。墨影转头看去,只见老者端着一碗黑褐色的汤药走过来,碗沿还冒着热气。老者看起来约莫六十多岁,头发花白,却精神矍铄,尤其是那双眼睛,亮得惊人,落在他脸上时,带着一丝探究。
“是您救了我?” 墨影撑着身子坐起来,声音还有些沙哑。他能感觉到,老者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,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,尤其是老者袖口露出的一角布纹 —— 那是一种极古老的纹样,和他之前在慕容旧宅见过的慕容家徽,竟有几分相似。
老者将药碗递给他,点了点头:“昨天在下游捡到你的,再晚一步,你要么被山洪冲去更远的地方,要么就被毒砂掌的毒素攻心了。”
墨影接过药碗,一口饮尽。汤药入口微苦,下肚后却有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散开,缓解了身体的疲惫。他放下碗,看向老者:“多谢前辈相救,不知前辈高姓大名?为何会在这荒郊野岭?”
老者笑了笑,坐在他对面的木凳上,目光落在他脸上的玄铁面具残片上 —— 那是他被救时,唯一还挂在耳边的东西。“名字就不必提了,你叫我老木就行。” 老者顿了顿,话锋一转,“你是慕容家的人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