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个老人接连过世后,家里就只剩下了太姥爷,他们像一阵风似的,从这个家彻底消失了,留下我和母亲。
在姥姥家住了这些日子,虽然舅舅没说什么,但那种寄人篱下的拘束感,像一层看不见的灰,蒙在每个人心上。
母亲常说:“孤儿寡母的,老住娘家不是个事儿。你舅年纪也不小了……” 太姥爷一个人住在城市边缘那栋老掉牙的祖屋里,更是让她放心不下。
于是我们决定搬去太姥爷家。
母亲收拾最后一件衣裳塞进包袱,叹了口气,声音在空荡荡的姥姥家堂屋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“京京,收拾好了没?咱去太姥爷那儿。”
我抱着我的布老虎,闷闷地应了一声。
没想到,从搬到太姥爷家起,才是我噩梦的开始。
太姥爷的家,或者说,那栋老宅,孤零零地杵在城市的边界线外。四周是些零散的菜地和更远处模糊的工厂轮廓。宅子本身,像一头蹲踞在暮色里的巨兽,沉默而阴森。青砖黑瓦,墙皮斑驳脱落,露出里面更古老的土坯。
听说 ,这座老宅有两百年的历史。关于这老宅的传闻,像屋角结的蛛网,多得数不清。据老辈人说,早年间,死过不少老人。
祖上那辈儿,闹胡子(土匪),在这儿杀过人,血把地都沁红了。后来小鬼子来了,强占了当据点,也在这屋里祸害过人。
再后来老毛子打过来,跟小鬼子干仗,听说有个老毛子军官,脑袋让人劈了半拉,就死在西屋炕上!啧啧,怨气重啊……”
这些话,像冰冷的虫子,钻进我的耳朵。我紧紧攥着布老虎,感觉它毛茸茸的身体也不能给我带来丝毫暖意。
太姥爷抽着旱烟,看着我们娘俩说了:“来了就进来吧,西厢房给你们收拾出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