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兽山,血魂祭坛深处,一间以厚重兽骨与血色晶石垒砌的密室。
此地煞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,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一种狂躁不安的气息。雷泽魁梧的身躯如同沉默的山峦,端坐在一张由不知名巨兽头骨雕琢而成的王座上。他粗壮的手指间,捏着两枚材质迥异、却同样重若千钧的传讯符。
一枚是来自岩罡,通过理事会加密渠道传来的定期报告。内容详细描述了葬古荒原那空间裂痕的最新监测数据——扩张速度虽然缓慢,但确实在持续,边缘的法则乱流也愈发活跃不稳定。报告中岩罡的语气沉重,反复强调联合研究的进展迟缓,以及时间可能并不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忧虑。
另一枚,则是一缕极其隐晦、带着焚天谷特有灼热气息的血色火焰符文。这是炎阳姬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,直接送达他手中的。符文中的信息,远比岩罡的报告更简短,却更具冲击力:
“雷泽宗主,虚与委蛇何时是头?青元、玄冰拖延时日,无非是想耗尽我等锐气,温水煮蛙。妾身已寻得一线天机,或可直指古阵核心奥秘,非但能快速‘修复’此界,更能引动古阵本源之力,反哺己身,令宗门实力暴涨,乃至……超脱此界束缚!此乃千载难逢之机,愿与宗主共谋大事,重定四域乾坤!静候佳音。”
快速修复?反哺己身?实力暴涨?超脱束缚?
每一个词语,都像是一把重锤,狠狠敲击在雷泽本就烦躁不安的心头。
他死死盯着那枚火焰符文,血眸之中光芒剧烈闪烁,如同沸腾的血海。他深知炎阳姬是一条怎样的毒蛇,她的话十句里有九句是假的,剩下一句也是裹着蜜糖的砒霜。与她合作,无异于与虎谋皮。
但是……
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密室角落。那里,雷煌被数道粗大的血色锁链禁锢着,盘膝而坐,但周身血气紊乱不堪,双目紧闭,眉头紧锁,脸上肌肉不时痛苦地抽搐一下,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。那缕源自林帆的青色剑影心魔,如同跗骨之蛆,不仅侵蚀着他的道心,更让他因停战而积蓄的暴戾无处发泄,变得越发消沉和颓废。曾经意气风发、战意滔天的万兽山少主,如今却像个困兽般被锁在此地,这让雷泽心如刀割。
不仅如此,宗门内部,那些以勇武和征服为信念的主战派长老和部族首领们,近来也颇有微词。葬古荒原的恐怖虽然震慑了他们,但长时间的停战和憋屈的“合作”,让这些习惯了厮杀与掠夺的凶悍之辈逐渐失去了耐心。各种质疑和催促开战的声音,开始悄然在宗门内流传。
内忧外患,如同两座大山,压在雷泽肩上。他急需一个突破口,一个能扭转眼下被动局面,既能安抚内部,又能……或许真能解决世界危机,甚至让万兽山更加强大的方法。
炎阳姬的提议,就像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缕微光,尽管明知那光芒可能来自地狱之火,但那诱人的前景,依旧让他难以彻底拒绝。
“共谋大事……重定乾坤……”雷泽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,粗犷的脸上肌肉绷紧。他在挣扎,在权衡。一边是看得见的毁灭之路(世界崩塌)和缓慢的、受制于人的“合作”;另一边是充满未知风险,但可能一步登天的“捷径”。
良久,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断。他不能完全相信炎阳姬,但也不能放过任何可能的机会。万兽山,不能就这样在等待中沉沦!
他伸出手指,指尖逼出一滴蕴含着磅礴气血与本命魂念的精血,滴落在另一枚空白的兽骨符箓上。他以神念为笔,在符箓中留下了一段措辞极其含糊的回应:
“炎谷主之意,本尊已知。事关重大,需慎之又慎。且看局势演变,若有良机,本尊自会……见机行事。”
他没有明确答应,也没有断然拒绝。“见机行事”四个字,充满了模棱两可的意味,既给了炎阳姬一丝希望,也为自己留下了充足的后退空间和观望的余地。
他将这枚兽骨符箓以秘法送出,看着它化作一道血光消失在空中。雷泽知道,这一步踏出,万兽山与焚天谷之间那本就脆弱的联盟,已经名存实亡。未来的路,将更加迷雾重重,凶险难测。
……
四宗理事会,望陨坡驻地。
巨大的圆桌旁,气氛依旧沉闷。林帆、沐清溪、岩罡、火烛四人各据一方,处理着似乎永无止境的信息。
突然,火烛长老发出了一声略显夸张的轻“咦”,吸引了几人的注意。只见他从一堆刚刚由焚天谷弟子送来、标注为“上古杂流野史”的玉简中,拿起了一枚色泽暗淡、甚至边缘有些破损的黑色玉简。
“诸位,请看此物。”火烛脸上带着一丝“意外”的惊喜,将玉简内的信息以灵力投射到半空中。“这是门下弟子刚刚从一处废弃的古修洞府中偶然所得,源自一个早已消亡、名为‘观星阁’的小流派。其中记载了一段关于‘四象定界’的零散见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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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人的目光投向那光影文字。只见上面用一种颇为古怪的古文字写着:
“……余曾闻,四象浑天,非独一核心。其力分散,有‘锚点’镇于四方险绝之地,维系阵络,分流压力……尤以极西‘法则乱流海’之锚点为甚。彼处空间破碎,万法崩坏,然锚点深藏,汲取散逸之阵力自保,若能寻得,或可暂稳乾坤,延喘息之机……”
文字旁边,还附有一副极其简陋、但大致能看出指向西方一片混沌区域的示意图。
“法则乱流海?”岩罡皱紧眉头,“那鬼地方,据说连炼虚修士进去都九死一生!空间碎片比最锋利的飞剑还可怕,各种破碎的法则交织碰撞,根本就是一片绝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