细密的雨丝如银线般纷纷扬扬,苏晚捏着纸条的手指微微颤抖,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悄然滑落,一滴正巧滴在纸角,迅速晕开一片墨痕,仿佛是命运在这张纸条上悄然留下的印记。她缓缓抬起头,透过雨雾的缝隙,隐约能瞧见村东破庙那微微翘起的飞檐。那座破庙的庙墙早已塌了半边,显得破败不堪。就在前天,她还亲眼看见阿黑蹲在断墙根下,正津津有味地啃着炊饼,见她走近,便像只受惊的老鼠般,匆忙把脸埋进衣领里。
“晚丫头?” 老赵那带着老烟杆焦糊气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。他裹着的粗布衫早已被雨水无情浸透,紧紧贴在身上,显得狼狈不堪。此时,他正对着掌心用力哈气,试图驱散些许寒意,“你说要收网,究竟咋个收法?”
苏晚轻轻将纸条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,胸口处的木匣硌得她生疼。木匣里面装着她从现代带来的缝衣针,经过消毒处理,在这艰难的境遇下,竟成了最好的 “刑具”。她目光投向不远处那群蹲成一团的逃荒者们,只见张铁柱正把手中最后半块饼,细心地掰给小翠。那丫头的鼻涕都已冻成了冰碴子,可脸上依旧挂着纯真的笑容,在这寒冷的雨天里,显得格外温暖。
“今晚戌时三刻。” 苏晚刻意压低嗓子,目光如电般迅速扫过老赵、张铁柱和缩在篱笆后的林氏,有条不紊地说道,“铁柱带三个人去破庙后埋伏,专门等着阿黑摸黑出来。老赵你守在粮仓附近,要是他往那边逃窜......” 她伸手指了指堆着半袋麦粒的草垛,“就把草垛点个角,注意别真烧起来,主要是引他过来。”
张铁柱的眼睛瞬间亮得如同两颗闪烁的星子,紧紧攥着手里的木棍,关节处因用力而泛白,发出 “咔咔” 的声响,充满自信地说道:“我能行!我昨儿还跟着刘叔学了套锁喉的法子呢!”
林氏突然伸出手,紧紧拽住她的手腕,指甲不自觉地掐进她的脉门上。这是母亲独有的提醒方式,就像前世在急诊科值大夜班时,母亲总会用这种略带疼痛的方式,轻声提醒她别熬夜太久。“晚晚,” 她的声音轻得如同一片随风飘落的雨丝,“你要的那个陷阱......”
“竹钉埋在泥里三寸,上头盖层松针。” 苏晚反手握住母亲的手,指尖触碰到她掌心里那厚厚的老茧,那是母亲常年捣药留下的岁月痕迹,“阿黑要是一脚踩上去,腿肚子得扎个对穿。娘,您放心,我心里有数。”
随着雨幕渐渐变得愈发浓稠,营地里的灯火如同疲惫的星辰,次第熄灭,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所笼罩。苏晚静静地蹲在篱笆后,目光紧紧盯着破庙的方向,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专注。
只见张铁柱的身影如同一只敏捷的猫,悄无声息地掠过草垛,瞬间消失在庙后的野蔷薇丛里,只留下微微晃动的枝叶,泄露了他的行踪。老赵则裹着蓑衣,静静地坐在粮仓旁,手中的旱烟锅子闪烁着明明灭灭的火星,在黑暗中犹如一颗即将熄灭的残星。
子时三刻,原本轻柔的风突然毫无预兆地转了向,带着丝丝寒意,吹得人脊梁骨发凉。苏晚敏锐地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—— 拖沓而沉重,伴随着泥块被踢开的清脆声响,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。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,眼睛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。很快,她便看见阿黑那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庙后一闪而出,腰间别着一个油布包,借着清冷的月光,可以清晰地看见包角渗出的油星子,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—— 那无疑是火油。
“咔嚓!” 竹钉刺穿牛皮靴底的声响比苏晚想象中更加清脆,如同夜空中突然炸裂的一声脆雷。阿黑猝不及防,一个踉跄,整个人栽进了泥坑之中,手中的油布包 “啪” 地一声摔在地上,火油溅了他半条裤腿,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刺鼻的气味。
他刚挣扎着想要爬起来,张铁柱如同一头猎豹,从蔷薇丛里猛地扑了出来,手中的木棍带着风声,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阿黑的后颈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