戌时三刻,天已经黑透了。沈府后面那条小巷的青石板,被夜里的露水浸得滑溜溜的。
苏晚紧紧地贴着那面斑驳破旧的砖墙,眼睛盯着影十四打过来的手势。三长两短,这是暗卫们特有的安全信号。
她伸手摸了摸别在腰间的柳叶刀,刀鞘和衣服布料摩擦发出的沙沙声,混着自己 “砰砰” 的心跳声,一下子撞进了她的耳朵里。
“西墙第三块砖松了。” 影十四的声音特别轻,就跟一片轻轻落在水面上的叶子似的,轻得好像要被风给吹化了。
影十四穿着一身玄色的劲装,把他精瘦的身材裹得紧紧的。只见他伸出指尖,在砖缝里轻轻一挑,半块青灰色的砖头就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地上。
苏晚弯下腰,从那个洞里钻了进去。钻的时候,后颈被墙根的野藤刮了一道细细的痕迹,疼得就跟被一根细针给刺了一下似的。不过这疼倒好,一下子把她有点混沌的脑子给刺清醒了。她心里明白,自己可不能慌,沈相书房里藏着的东西,那可是她和顾昭拿命在赌的筹码啊。
进了后花园,桂树的花瓣落了一地,就跟撒了满径的碎金子似的。苏晚紧紧地跟着影十四的影子,小心翼翼地绕开那些巡夜的家丁。
这会儿,月光被云彩遮住了一大半。苏晚盯着影十四后背上的暗纹,那是顾昭亲自传授给暗卫们的标记,看着就像一只正准备展翅高飞的鹰。
看着这标记,她不由得想起顾昭昨天晚上在医馆跟她说的话:“沈府里的机关比咱们想象的要多,要是出了啥变故,你一定要先保全自己。” 可她怎么能只想着保全自己呢?
要是拿不到证据,明天早朝的时候,沈相就会以 “妖言惑众” 的罪名参她。到时候,医馆肯定会被封,小川和母亲也会被抓到牢里去……
“到了。” 影十四突然停了下来,抬起头,望着二楼那扇没上窗闩的雕花木窗。
苏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就瞧见窗棂上雕刻着缠枝莲的图案,在花瓣的边缘,隐隐泛着暗红色,仔细一看,那竟然是血渍。
她一下子觉得喉头一紧,这才突然明白为什么影十四坚持要从窗户进去,而不是走门。因为门后面说不定就有绊马索,窗台上的铜铃也被人动过了,这会儿正垂着半寸长的丝线,风一吹,铃铛就晃来晃去,却偏偏不发出一点儿声响。
影十四先翻进了窗户,落地的时候,他靴底垫着软软的布,踩在青砖上,连半点儿声音都没压出来。
苏晚也跟着翻进窗户,脚刚一落地,就闻到了一股特别浓重的沉水香的味道。这是沈相特别爱用的香,还带着点儿苦杏仁的味儿。
她赶紧从怀里摸出火折子,用手捂着,轻轻一晃,点亮了。暖黄色的光一下子映出了满墙的名人字画。
在正中央,挂着一幅《松鹤延年》的画,那画上的鹤眼睛的地方,镶嵌着一块翡翠,在火光的映照下,泛着冷冷的光。
“找暗格。” 影十四指了指靠墙的檀木书柜,压低声音说,“沈相习惯把密信藏在《资治通鉴》的第三函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