虎子总爱偷袭姑娘们的裙子,捧着水花往岸上泼。我拽着湿漉漉的裙角追着他们跑,凉鞋都跑掉了也顾不上捡。
回家路上提着滴水的鞋子,老远就能听见奶奶站在巷子口喊:“疯丫头又去当落汤鸡啦!”
第二天照样穿着新换的衣裳往溪边冲,碎花布沾了水贴在腿上,跑起来像扑棱翅膀的花蝴蝶。
最粗的那棵杨树干上刻着我们的宝藏地图。用小刀歪歪扭扭画着后山埋玻璃珠的位置,旁边绑着褪色的红布条当记号。
如今再回去看,刻着名字的树桩躺在杂草堆里,山泉干得只剩满地鹅卵石。那些没来得及挖出来的玻璃珠,是不是还在地底下等着我们?
蝉鸣依旧的夏天,穿连衣裙的小孩换了一茬又一茬。只是再没人提着凉鞋赤脚奔跑,也没人发现藏在石头缝里的彩色弹珠,像我们当年小心翼翼埋下的时光。
我踩着露水浸湿的小径向前,忽然被几片新冒的草芽绊住脚步。昨日还空着的墙根处,不知何时铺开了青翠的毯子,毛绒绒的草尖儿托着浑圆的露珠,像绿绸缎滚着银线,叫人不忍落脚。
转过惯常散步的街角时,眼前忽然跃起一抹流动的七彩光影。排水沟里积着一泊浑浊的雨水,竟托着道手掌宽的彩虹桥!
阳光从变形的泡沫堆里重新解构,往浮萍间抛洒霞光,红橙黄绿次第绽开,仿佛从童话故事里抽出的彩色书签。
最后的七彩光晕消失时,晨练大爷的收音机里正唱着一支老歌。
我起身跺了跺发麻的双脚,转身把这场奇迹存进装露珠的草叶相框——原来最美的风景不用远寻,它会在某个平常的清早,轻轻撞进打开心扉的人的眼睛。
春天就像打翻了一盒绿色颜料,把整座城市染得透亮。站在平顶山上望去,老松树撑起绿伞,小叶柏像翠绿的地毯铺满山坡。
山脚下的太子河像条绿丝绸轻轻摆动,风吹过白杨树叶沙沙响,像是在伴着小鸟唱歌。
我总看见钓鱼的人坐在河边,他们身后跟着一串湿漉漉的小脚印——那是小河刚从冬天醒来的印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