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靖三十三年春,西苑精舍内,沉水香在青铜鹤炉中袅袅升起,将一室春寒驱散殆尽。
嘉靖倚在紫檀榻上,素白道袍的广袖垂落如云,指尖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。
严嵩与徐阶分坐两侧,三人之间的黄花梨案几上,茶汤映着窗外的桃影,泛起粼粼波光。
"严卿这手字,近来愈发苍劲了。"嘉靖忽然开口,声音带着几分慵懒,目光扫过严嵩案前那幅墨迹未干的《道德经》节选。
严嵩的白须微微颤动,枯瘦的手掌抚过宣纸边缘:"老臣惭愧,手腕乏力,这'道'字最后一笔竟抖了。"
徐阶适时倾身,仙鹤补子在春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:"严阁老过谦了。您这'道'字如老松盘根,分明是功力更进一层。"
三人都笑了起来,精舍内一时其乐融融。
严嵩眼角余光扫过窗外远处——那里,严世蕃正指挥着小太监将最后几口描金箱笼搬进内库。
箱中装着范家孝敬的百万余白银,是今晨才送进宫来的。
嘉靖顺着严嵩的目光望去,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。
自太仓案后,范家为保性命,几乎掏空家底。
这些银子入了内帑,修万寿宫的匠人们终于能领到拖欠的工钱,炼丹的丹材也不必再克扣分量。
嘉靖眼底流过一丝玩味。
对于嘉靖来说,严嵩好用,徐阶也好用,陈恪那就更好用了,都是为他嘉靖办事,没有什么好坏忠奸之分。
当然,这有一点狡辩的意思,是为自己开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