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5章 智取许都

当陈宫赶到黎阳渡口时,只见渡口已被曹军占领,战船在江面上一字排开,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。他望着滔滔江水,心中涌起一阵悲凉。曾经,他也想辅佐明主,匡扶汉室,可如今,却落得如此下场。

“先生,快走!” 亲兵拉着他就要离开,却被陈宫甩开。他整理了一下衣袍,缓缓走向江边的悬崖。身后,是越来越近的曹军喊杀声;眼前,是奔流不息的黄河水。这一刻,他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,那个与曹操纵论天下的夜晚。

“孟德,你终究还是赢了。” 陈宫轻声呢喃,然后纵身一跃,消失在了汹涌的波涛之中。

而在曹操的大帐里,捷报不断传来。荀彧看着意气风发的曹操,欲言又止。他知道,这场胜利不过是曹操称霸路上的一个驿站,未来,还有更多的战争和阴谋在等着他们。

“文若,” 曹操突然开口,打断了他的思绪,“派人去安抚钟繇的残部,再给沮宗送封信,劝他投降。” 他望向冀州的方向,眼神中透着志得意满,“天下大势,终究是要归于我曹孟德的!”

陈宫的身影消失在黄河浊浪中时,对岸的冀州城正飘起鹅毛大雪。沮授站在箭楼上,望着江面上曹军战船燃起的点点灯火,将手中的狼毫重重掷在沙盘上。墨迹在标注着黎阳渡口的位置晕染开来,宛如一滩未干的血渍。

“先生,曹孟德的劝降信。” 亲卫捧着漆盒跪伏在地,盒中青铜错金的信笺泛着冷光。沮授拾起信笺,烛火在 “明公若肯归降,当以冀州牧相授” 的字迹上跳跃,恍惚间竟与官渡之战前夜曹操邀他共饮时的眸光重叠。那时曹操握着他的手说 “吾得沮公,如鱼得水”,而今却成了胜利者的招降书。

雪粒扑打在箭楼的牛皮帷幕上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沮授解下腰间的玉珏,这是袁绍临终前塞给他的信物。青玉表面因长年摩挲而温润,此刻却冰得灼手。“备马,召集北营将士。” 他将玉珏揣入怀中,披风扫过沙盘,震落的木屑恰似纷飞的战火。

黎阳渡口的捷报送到许昌时,曹操正在校场观演虎豹骑。马蹄踏碎薄冰的脆响中,他展开战报的手指突然顿住。“沮授焚营北撤?” 他将竹简重重拍在马鞍上,惊得胯下的乌骓长嘶一声。远处演武的将士们持戈而立,寒甲映着残雪,宛如一片银白的森然荆棘。

荀彧按住腰间的剑柄上前一步:“主公,沮授素有谋略,此番退守中山,恐有后招。” 话音未落,远处传来急骤的马蹄声,传令兵滚鞍下马,衣甲上还沾着未化的雪:“报!刘备屯兵汝南,与刘辟、龚都合兵三万,已克上蔡!”

曹操仰头大笑,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霜雾:“玄德这是要断我粮道!文若,即刻修书给曹仁,让他死守宛城。孤要亲征汝南,会会这位织席贩履的英雄!” 他的目光扫过校场上整装待发的将士,突然想起陈宫赴死前那声叹息 —— 原来所谓明主,终究要踩着故人的尸骸前行。

中山城外的雪夜,沮授的营帐里弥漫着浓重的药香。他望着案头的《孙子兵法》,书页间夹着的泛黄信笺是陈宫最后的笔迹:“宁教我负天下人,休教天下人负我。孟德此言,终成谶语。” 帐外传来马蹄声,亲卫掀开帐帘,风雪裹挟着一个浑身浴血的士卒跌跪在地:“先生!袁尚公子率乌桓骑兵已至易水!”

沮授霍然起身,牵动了肋下箭伤。鲜血渗过层层布帛,在狐裘上晕开暗红的花。他抓起案头的青铜剑,剑鞘上的饕餮纹硌得掌心生疼。“传令下去,全军缟素。” 他的声音在帐中回荡,“明日破晓,我们要让曹孟德知道,袁氏的旗帜,永远不会倒下。”

许昌城中,曹操正在审阅荀彧拟定的屯田令。羊皮纸上墨迹未干,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郭嘉咳着血沫踉跄而入,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:“主公... 袁绍旧部与乌桓结盟,已克代郡。刘备那边... 关羽单骑连破三座城池,直逼颍川!”

案上的青铜灯盏剧烈摇晃,烛泪滴在屯田令的 “垦荒” 二字上,化作扭曲的泪痕。曹操猛地将竹简扫落,碎木在青砖地上迸溅:“好个关云长!好个刘玄德!” 他转身望向墙上的九州舆图,目光在冀州、汝南、颍川三处反复逡巡,忽然想起官渡之战时,陈宫曾指着这张地图说:“得中原者得天下,然守中原者,必守人心。”

建安六年春,曹操亲率十万大军北伐冀州。行军至滹沱河畔,忽见对岸旌旗蔽日,沮授的 “袁” 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。乌桓骑兵的马蹄踏碎春冰,激起的水花混着血色在河面蔓延。曹操摘下头盔,任河风掀起灰白的鬓发,望着对岸那个手持玄色纛旗的身影,忽然扬声大笑:“公与吾本为知己,何至今日?”

沮授的声音被河风撕碎:“昔日汴水之盟,今日已成泡影。曹孟德,你可还记得酸枣会盟时,我们共立的讨董誓言?” 他挥剑指向天空,云层翻涌如浊浪,“看看这天下!百姓易子而食,城邑化为废墟,这就是你想要的霸业?”

曹操的笑声戛然而止。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—— 那个在陈留城头与陈宫纵论天下的夜晚,他们也曾为苍生涕泪横流。他握紧马鞭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:“孤要这乱世终结,就必须有人背负骂名!传令下去,擂鼓!”

战鼓声中,沮授突然摘下头盔。他的白发在风中狂舞,宛如一面投降的白旗。然而下一刻,他将玉珏系在玄色纛旗上,纵马冲入曹军阵中。箭矢破空的呼啸声里,他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,那个与袁绍策马奔腾在冀州原野的清晨。

当曹操终于在乱军中找到沮授时,后者的玄色战袍已被鲜血浸透。玉珏不知何时碎裂,锋利的残片深深扎进心口。“孟德...” 沮授抓住曹操的手腕,气若游丝,“你我都成了自己最厌恶的人...” 话音未落,便永远闭上了眼睛。

曹操怔怔地望着手中的玉珏残片,耳畔突然响起陈宫投江前最后的呢喃。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,斥候滚鞍下马:“报!关羽已破颍川,刘备亲率大军,距许昌不足百里!”

夜色渐浓,曹操缓缓起身,将玉珏残片抛入滹沱河。河水吞没碎玉的瞬间,他仿佛看见陈宫、沮授、荀彧、郭嘉... 无数身影在波光中重叠。“传令三军,连夜回防许昌。” 他翻身上马,乌骓长嘶一声,踏碎满地月光,“告诉玄德公,曹某恭候多时了。”